“尝尝我们粟特人酿造的葡萄酒。”尉屠耆在矮桌前坐下，黎帕那拎起波斯镶百宝银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

        尉屠耆捏起高脚银杯，其外部装饰有狮鹫图案和镶嵌绿松石，轻轻摇晃杯中的浅玫瑰色液汁，一缕说不准是醇香、果香、清香浓缩而成的葡萄酒特有香气，朴鼻而来沁人肺腑。他轻轻闭上眼，轻抿一口感觉香醇的液体攸然滑过舌尖，润润地过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动在腹间，徐徐地游离在鼻吸里，悄悄地潜进血脉中……呵呵呵，粟特人酿造的葡萄酒口感脆爽带有林檎、香草、柑橘类水果和一丝微妙的杏仁风味。果然是美酒让人无法忘怀的美酒。它飘着芳香散着甘甜，轻轻柔柔就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波斯自古乃文明古国，成熟的文往往代表着富足奢华的社会生活。波斯人善饮。大约在上古时期就掌握了葡萄酒的酿造工艺，深得葡萄美酒的个中滋味。在粟特人的饮料当中除了稍稍有些酸涩的山羊奶之外便是葡萄酒，在西域亦是一种很时髦的酒，从希腊半岛直到天山山脉的东沿，各族居民都喜欢喝葡萄酒，其配方、制作工艺、调酒方法都是大同小异。“尝尝我们粟特风味的炖菜。”黎帕那拿起碗给他盛了一碗炖羊肉。波斯帝国时期畜牧业在粟特人的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这是游牧民的饮食来源。游牧的粟特人牧放羊、牛等，其中以羊为主。

        按照拜火教教义，信徒不光注重身体的洁净还讲究饮食也就是由内到外的天然与洁净，以肉类首选是羊肉，因为在他们看来羊是素食的动物而且只吃干净的青草不会吃被践踏过的草。粟特人认为羊是最纯净的动物故而饮食有很多与羊肉有关的菜肴。他们或则将羊肉烤着吃或则将羊放在大锅里炖煮好几个时辰然后将煮熟的大块大块的肉拿出来撒上各种稀奇古怪的香料，用小刀削着吃。

        尉屠耆捧起碗，浓烈的药材甘香扑鼻而来这道用了红腰豆，蔬菜及几种干菜类连及羊肉一起慢火炖足四个时辰才上桌的炖菜有着温柔的滋补功效必须要趁热吃才能品尝到独特的风味。他尝了一口，觉得意味还不错，再尝第二口，无意抬起眼皮发现姑娘则在碗边沉默，面前的食物一口也没碰。

        忽暗忽明的烛光，犹如一张巨大的蛛网把她包裹于其中，束缚着她的思想，她的感觉，虽然曾有想要大声喊出来冲动却被这种压抑的氛围包裹的严严实实，无法挣脱无法言语，压抑到自身无法诉说。进而一个人被湮没在这空洞而又深邃的夜里。

        尉屠耆轻轻地询问:“黎帕那。今天是你母亲的冥辰，心里很难过吧。有什么话，说出来好受些，老是闷着会生病的。”“其实我的母妃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想，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

        “在波斯国一年之中最重视的就是生日，认为这一天的食物应当比其他日子丰盛一些，大吃大喝才叫吉利。”“但就我自己而言作为儿女只能帮父母过冥辰。但从不过生辰。因为生辰就是母难日。母亲在那一天生我差一点命都没了。每个人的出辰之日，母亲都受尽了苦难……”黎帕那面无表情地说到这里在准底拿出了一个镶金边的半圆形的东西，尉屠耆认出是人的头盖骨！

        对了，这应该是汉军攻城国王被俘那天他俩在楼兰城外暗杀的那个匈奴信使的头颅，尉屠耆记得她一直用衣服包裹着紧紧拽在手上没错。她居然把人头做成了这样！

        “我从六岁到现在，每年给父母过冥辰的时候都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用匈奴人的头骨喝酒。只有这样才能感觉到快乐些。”黎帕那边说边拎起镶百宝银酒壶要往里面倒酒，尉屠耆立马把头骨夺走，“这样做又和匈奴人有什么区别？况且侍医说你的内伤还需要长时间调养才能完全康复，不能喝酒。”

        是吗？用头骨喝酒，我变成匈奴人了？黎帕那身子一震，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尉屠耆像极母亲临死前以生命中最后力气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其中似隐藏着千言万语……我什么时候变成匈奴人了？

        “还是喝点奶茶吧。”尉屠耆拎起盛着奶茶壶子，满脸关切道:“对身体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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