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帕那。我对不住你。”陀阇迦擦去满脸泪水,由衷地忏悔道:“我亏欠你的东西,太多太多了……在你面前我实在是个十足的罪人。我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国王。”“泪水无法洗刷我对你的愧疚,一生的自责……呜呜呜”
黎帕那哑然。她再次仔细端详着陀阇迦的脸。金色卷发,蓝水晶般明亮的双眸,高挺笔直的鼻梁骨,光洁白皙的脸庞周围长满密匝匝的络腮胡像一丛被踩过的乱糟糟的茅草,泪水不停地在深陷眼眶中打转,她盯着他那双已经迷糊不清的瞳孔在泪水中若隐若现。高高的颧骨,干皱的皮肤……苍老了许多?不经意间,她还看见他浓密的金发中藏着几根不显眼的白发。啊,也许,这个夹在长年夹在汉朝与匈奴之间左右讨好,还要为国内一万多人口生计操劳的男人所承担的压力实在太大了,烦恼实在太多了。她看着他老泪纵横,颤栗地发出动物哀鸣般的哭泣的样子,感受到的他内心的痛苦与无奈,除了无奈还是无奈。黎帕那开始意识到怎么恨这个男人也没有意义。
不知为何,黎帕那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把钝了的锉刀残忍地割开,悲痛从伤口流出,撒落一地忧伤。她还感觉到陀阇迦的心也在疼也在流血。早年痛失最爱的妻子,最小的女儿刚出生就遭人暗算丢弃,两个儿子被迫分遣入汉朝与匈奴做质子,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骨肉分离,多年来积蓄在他老人家内心的痛苦与悲伤就如河坝决口,再也无法控制,泪如雨流!他要释放太多的悲痛,他要为失去亲人而过度伤心哭出所有的泪!黎帕那动了恻隐之心,主动递过去一张丝绢让陀阇迦擦眼泪。
我的好女儿。你就像你的母后,总是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予我关怀。陀阇迦从黎帕那手里抓过丝绢,捧在掌心犹如珍宝,感到似乎有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似乎把心都融化了:曾经你所失去的,父王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什么?”尉屠耆和巴赛木在大厅用早膳时听见坎吉告知摄政王昨夜下令软禁长子安归于寝宫的消息,非常震惊:“父亲他……?”
“安归王子拒不承认策划绑架国王,”坎吉急急地说:“就连那些被收押的门客也跟着喊冤呢。”巴赛木听罢深思道:“如果安归王子坚持不承认,摄政王根本没法给他定罪。”
“按道理是这样,可问题在于,”坎吉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安归王子十九年前出生的时候天现异像的秘密传得满城沸沸扬扬,太后也知道了,她能轻易放过安归王子吗?”
“糟糕。”尉屠耆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里,扭头看着通往庭院的内门压低声音道:“传到国王耳朵里我父亲肯定要被王兄连累。”
“更糟糕还不止这些呢。”坎吉掐手指数了数说:“私通玛雅王妃加上绑架国王唆使摄政王谋朝篡位,派门客刺杀公主等等可谓数罪并罚,摄政王不把他软禁至死才怪。”
“王兄和那个贱人私通?”尉屠耆蹙眉跟着重复一句几乎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尉屠耆知道安归和后母的关系不错但这关系不错只是局限于母子之间。要说这两个人暗中勾三搭四,越过界限私通……按照吐火罗人习俗后母和继子私通被视作伤风败俗,连累母族蒙羞还要被当众处以极刑。玛雅那个婆娘不会有这么傻吧。
“大将军。”侍女端着一盘新鲜的瓜果穿过绿树成荫的庭院时迎面遇到了笺摩那,连忙向他行礼问安。头顶上,密密层层的枝叶挡住了在天上吐火的烈日形成了清凉的树荫。烈日火焰透过碧绿的枝叶射下来,就像星星点缀天空一样。树林里满是蝉虫欢叫,声音好闹,两里以外皆可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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