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理解老费为什么放弃追求小柳，就必须了解他的处境，老费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老婆离婚弃他而去，儿子不愿意跟他一起生活，跑到北京工作。

        老费穷得只剩下很多古董，如果这些古董卖不出去，他就更加失败了。他收藏的东西没有变现的渠道，好不容易有一家公司愿意帮他卖东西，可是这家公司不靠谱，明显的假拍。老费简直陷入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次拍卖被骗的经历击碎了残留的希望。

        他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走，不要说爱情婚姻了，自己一个人随便怎么过日子，无牵无挂，冷暖自知，好坏由己。但是成立一个家庭，两个人过日子，就会很多矛盾，很多麻烦。所以，老费不是一时冲动，他想明白了，别自寻烦恼了，跟小柳说清楚，等于跟自己说清楚，做个了断，一个人生活挺好。

        老费把这些心事跟老赵说了，解释自己这样做的原因，老赵说，“不管你怎么想，你这样对小柳说，就是脑子有问题，做人不要太实诚，没人会因为你太实诚，太老实就喜欢你了，宁可假一点，也不要太真。”

        老费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老赵说，“是的，世间人与事，何尝不是真真实实，虚虚实实？你觉得是真，其实是假，你认为是假，可能是真的，虚实也没有定数，人是矛盾体，都有两面性，何必较真呢？宁可假一点的意思是，多展现一些好的东西，哪怕不太真实。”

        老费说，“读书人都有傲气，不愿意流入世俗。”

        老赵说，“读书人的傲气是要有资格的，如果你就想傲骨一辈子，不能兼济天下，就独善其身，穷也独乐乐，拾荒人都有把积蓄全部捐给了慈善事业，视金钱如粪土，何况读书人？所谓，本是世俗人，就做世俗事。”

        老费说，“说的是。”

        老赵说：“大学生离开学校的那一天起就应该跟读书人的身份彻底告别，离开校园的时候，最好把无形的面子扔在地上踩几脚，变成一个俗人，然后找工作，创业，甚至摆地摊都毫无虚荣心，对于失败也毫不在乎。如果这一步没有迈出去，基本上就是死蟹一只，混不出世，没有见过脸皮薄会成功，成功的秘诀就是脸皮要足够厚。”

        老费问，“为什么呢？”

        老赵说，“假如你是天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一帆风顺，你大言不惭，夸海口，结果你都是对的，都是成功的，你有足够的资本吹牛。可惜你我都是普通的凡人，做过的十件事情，有五六件是错的，说过的话，有一半不对，承认自己会犯错，不在乎面子，才是正确的态度。但是很多人太在乎自己的面子，不敢跟人交流，生怕别人说你不对，自我封闭，编造自己的人生逻辑，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这样会成功吗？”

        老费说，“你说得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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