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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第二百三十一 唐纪四十七(三) (1 / 2)

        李晟初至凤翔,希鉴遣使参候,晟谓使者曰:“泾州逼近吐蕃,万一入寇,州兵能独御之乎?欲遣兵防援,又未知田尚书意。”使者归,以告希鉴,希鉴果请援兵,晟遣腹心将彭令英等戍泾州。晟寻托巡边诣泾州,希鉴出迎,晟与之并辔而入,道旧结欢。希鉴妻李氏,以叔父事晟,晟谓之田郎。晟命具三日食,曰:“巡抚毕,卽还凤翔。”希鉴不复疑。晟置宴,希鉴与将佐俱至晟营。晟伏甲于外庑,旣食而饮,彭令英引泾州诸将下堂,晟曰:“我与汝曹久别,各宜自言姓名。”于是得为乱者石奇等三十余人,让之曰:“汝曹屡为逆乱,残害忠良,固天地所不容!”悉引出,斩之。希鉴尚在座,晟顾曰:“田郎亦不得无过,以亲知之故,当使身首得完。”希鉴曰:“唯。”遂引出,缢杀之,并其子萼。晟入其营,谕以诛希鉴之意,众股栗,无敢动者。

        李希烈遣其将翟崇晖悉众围陈州,久之,不克。李澄知大梁兵少,不能制滑州,遂焚希烈所授旌节,誓众归国。甲午,以澄为汴滑节度使。

        宋亳节度使刘洽遣马步都虞候刘昌与陇右、幽州行营节度使曲环等将兵三万救陈州,十一月,癸卯,败翟崇晖于州西,斩首三万五千级,擒崇晖以献。乘胜进攻汴州,李希烈惧,奔归蔡州。李澄引兵趣汴州,至城北,恇怯不敢进;刘洽兵至城东。戊午,李希烈守将田怀珍开门纳之。明日,澄入,舍于浚仪。两军之士,日有忿阋。会希烈郑州守将孙液降于澄,澄引兵屯郑州。诏以都统司马宝鼎薛珏为汴州刺史。

        李勉至长安,素服待罪;议者多以“勉失守大梁,不应尚为相。”李泌言于上曰:“李勉公忠雅正,而用兵非其所长。及大梁不守,将士弃妻子而从之者殆二万人,足以见其得众心矣。且刘洽出勉麾下,勉至睢阳,悉举其众以授之,卒平大梁,亦勉之功也。”上乃命勉复其位。议者又言:“韩滉闻銮舆在外,聚兵修石头城,阴蓄异志。”上疑之,以问李泌,对曰:“滉公忠清俭,自车驾在外,滉贡献不绝。且镇江东十五州,盗贼不起,皆滉之力也。所以修石头城者,滉见中原板荡,谓陛下将有永嘉之行,为迎扈之备耳。此乃人臣忠笃之虑,柰何更以为罪乎!滉性刚严,不附权贵,故多谤毁,愿陛下察之,臣敢保其无他。”上曰:“外议汹汹,章奏如麻,卿弗闻乎?”对曰:“臣固闻之。其子皋为考功员外郎,今不敢归省其亲,正以谤语沸腾故也。”上曰:“其子犹惧如此,卿柰何保之?”对曰:“滉之用心,臣知之至熟。愿上章明其无他,乞宣示中书,使朝众皆知之。”上曰:“朕方欲用卿,人亦何易可保!慎勿违众,恐幷为卿累也。”泌退,遂上章,请以百口保滉。他日,上谓泌曰:“卿竟上章,已为卿留中。虽知卿与滉亲旧,岂得不自爱其身乎!”对曰:“臣岂肯私于亲旧以负陛下!顾滉实无异心,臣之上章,以为朝廷,非为身也。”上曰:“如何其为朝廷?”对曰:“今天下旱、蝗,关中米斗千钱,仓廪耗竭,而江东丰稔。愿陛下早下臣章以解朝众之惑,面谕韩皋使之归觐,令滉感激无自疑之心,速运粮储,岂非为朝廷邪!”上曰:“善!朕深谕之矣。”卽下泌章,令韩皋谒告归觐,面赐绯衣,谕以“卿父比有谤言,朕今知其所以,释然不复信矣。”因言:“关中乏粮,归语卿父,宜速致之。”皋至润州,滉感悦流涕,卽日,自临水滨发米百万斛,听皋留五日卽还朝。皋别其母,啼声闻于外;滉怒,召出,挞之,自送至江上,冒风涛而遣之。旣而陈少游闻滉贡米,贡二十万斛。上谓李泌曰:“韩滉乃能化陈少游亦贡米矣!”对曰:“岂惟少游,诸道将争入贡矣!”

        吏部尚书、同平章事萧复奉使自江、淮还,与李勉、卢翰、刘从一俱见上。勉等退,复独留,言于上曰:“陈少游任兼将相,首败臣节,韦皋幕府下僚,独建忠义,请以皋代少游镇淮南。”上然之。寻遣中使马钦绪揖刘从一,附耳语而去。诸相还合。从一诣复曰:“钦绪宣旨,令从一与公议朝来所言事,卽奏行之,勿令李、卢知。敢问何事也?”复曰:“唐、虞黜陟,岳牧佥谐。爵人于朝,与士共之。使李、卢不堪为相,则罢之。旣在相位,朝廷政事,安得不与之同议而独隐此事乎!此最当今之大弊,朝来主上已有斯言,复已面陈其不可,不谓圣意尚尔。复不惜与公奏行之,但恐浸以成俗,未敢以告。”竟不以语从一。从一奏之,上愈不悦,复乃上表辞位,乙丑,罢为左庶子。

        刘洽克汴州,得李希烈起居注,云“某月日,陈少游上表归顺。”少游闻之惭惧,发疾,十二月,乙亥,薨,赠太尉,赙祭如常仪。

        淮南大将王韶欲自为留后,令将士推己知军事,且欲大掠。韩滉遣使谓之曰:“汝敢为乱,吾卽日全军渡江诛汝矣!”韶等惧而止。上闻之喜,谓李泌曰:“滉不惟安江东,又能安淮南,真大臣之器,卿可谓知人!”庚辰,加滉平章事,江淮转运使。滉运江、淮粟帛入贡府,无虚月,朝廷赖之,使者劳问相继,恩遇始深矣。

        是岁蝗徧远近,草木无遗,惟不食稻,大饥,道殣相望。

        德宗贞元元年(乙丑、七八五年)

        春,正月,丁酉朔,赦天下,改元。

        癸丑,赠颜真卿司徒,谥曰文忠。

        新州司马卢{木巳}遇赦,移吉州长史,谓人曰:“吾必再入。”未几,上果用为饶州刺史。给事中袁高应草制,执以白卢翰、刘从一曰:“卢{木巳}作相,致銮舆播迁,海内疮痍,柰何遽迁大郡!愿相公执奏。”翰等不从,更命他舍人草制。乙卯,制出,高执之不下,且奏:“{木巳}极恶穷凶,百辟疾之若雠,六军思食其肉,何可复用!”上不听。补阙陈京、赵需等上疏曰:“{木巳}三年擅权,百揆失叙,天地神祇所知,华夏、蛮貊同弃。傥加巨奸之宠,必失万姓之心。”丁巳,袁高复于正牙论奏。上曰:“{木巳}已再更赦。”高曰:“赦者止原其罪,不可为刺史。”陈京等亦争之不已,曰:“{木巳}之执政,百官常如兵在其颈;今复用之,则奸党皆唾掌而起。”上大怒,左右辟易,谏者稍引却,京顾曰:“赵需等勿退,此国大事,当以死争之。”上怒稍解。戊午,上谓宰相:“与{木巳}小州刺史,可乎?”李勉曰:“陛下欲与之,虽大州亦可,其如天下失望何!”壬戌,以{木巳}为澧州别驾。使谓袁高曰:“朕徐思卿言,诚为至当。”又谓李泌曰:“朕已可袁高所奏。”泌曰:“累日外人窃议,比陛下于桓、灵;今承德音,乃尧、舜之不逮也!”上悦。{木巳}竟卒于澧州。高,恕己之孙也。

        三月,李希烈陷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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