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岭镇派出所的临时审讯室,是由一间旧档案室改造的。墙面是斑驳的白色,墙角结着黑色的霉斑,最上面还留着几道深深的划痕——据说是以前关押醉酒闹事的村民时,被人用拳头砸出来的。屋顶的日光灯管已经用了五年,外壳发黄,每隔几分钟就会“滋滋”响一声,灯光忽明忽暗,像在苟延残喘。
刘富贵坐在审讯椅上,双手被手铐铐在扶手上,金属摩擦的“咔嗒”声时不时响起。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囚服,领口沾着饭粒,头发乱得像鸡窝,油腻的发丝黏在额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偶尔抬起头时,才能看到他眼底的惶恐——那是一种从嚣张到崩溃的彻底转变,眼袋重得像挂了两个铅球,黑眼圈深得能和夜色融为一体。
审讯桌对面,坐着县局刑警支队的老预审员张诚。他今年五十八岁,头发已经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戴着一副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审讯笔录上时不时划两下,动作缓慢,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旁边的纪委书记老李,手里捧着一摞厚厚的材料,是富民矿的财务凭证和矿工证词,每一份都盖着鲜红的公章。
“刘富贵,”张诚放下钢笔,推了推老花镜,声音平稳得像一潭深水,“我们已经核对了富民矿2021年到2023年的财务报表,安全生产费用计提不足150万元,而按照规定,你们每年至少要计提80万元,三年下来,总共少提了90万元。这些钱去哪了?”
刘富贵的头埋得更低,声音含糊:“我……我不知道,都是财务在管……”
“不知道?”张诚拿起一份凭证,推到刘富贵面前,“这是2022年5月的报销单,上面写着‘安全生产设备采购款’30万元,签字人是你。但我们去供应商那里核查,对方说根本没收到这笔钱,这张发票是伪造的。你怎么解释?”
凭证上的签名清晰可见,是刘富贵的笔迹。刘富贵的手指开始发抖,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不敢抬头看张诚:“我……我记不清了,可能是财务弄错了……”
“弄错了?”老李放下材料,语气带着嘲讽,“那这份呢?2023年10月,你从矿上的‘安全生产专项资金’里转了20万元到你个人账户,备注是‘备用金’,但至今没有归还,也没有任何支出记录。这也是财务弄错了?”
刘富贵的肩膀垮了下来,像泄了气的皮球。他知道,财务上的漏洞已经被堵死,再抵赖也没用。但他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把责任推给别人:“是……是财务让我转的,说暂时用一下,后来忘了还……”
张诚没再追问财务的事,而是话锋一转,拿起一张照片,放在刘富贵面前——照片上是王老五的遗孀,正蹲在垃圾桶旁捡塑料瓶,背景是破旧的土坯房。“认识她吗?”
刘富贵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神瞬间变得惊恐,像看到了鬼一样。他的呼吸开始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鬓角流下来,滴在审讯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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