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新职员，牛皮皮是她的上司，当四目相遇时，默契便种下了。牛皮皮握住她的手，接着她反握。那是在电梯里，站满了人，牛皮皮和她被挤到了最里面。牛皮皮开了房间，告诉她房间号。她去了，一进门，牛皮皮就抱住了她，两个人吻的透不过气来。牛皮皮说，我爱你。她说，我也爱你。你有家，她说。不管了，牛皮皮说。两个人第一次平静地看着天花板。她说，你妻子很有名，是画家。牛皮皮不说话，但在被子下面握紧了她的手。湖水、莲花，有船摇过。树上的花朵落下，落在裙子上。画的真美。牛皮皮说。她扭过头来，看到一张俊美的年轻男人的脸。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她慌乱地想，牛皮皮终于来了。她稳住心神，把那张速写纸取下来，“你喜欢，就送你吧。”牛皮皮看着那速写，湖水、莲花，有船摇过。整个下午，牛皮皮都坐在她身边，看她画。摇过多少条船，落下多少朵花。船娘悠扬的歌声远了、近了、远了……晚上，牛皮皮们一起看月亮，她把头靠在牛皮皮的肩膀上。

        说说你在孤儿院的事儿吧。冷，她说。牛皮皮抱着她说，我爱你。她说，我也爱你。在牛皮皮睡去的时候，她起身，没有穿衣服，画了一幅画。一个同样没有穿衣服的女子，坐在一条小船上，船漂泊于无涯之水。女子遥望画面之外。牛皮皮后来看着这幅画，“是你吗？”她已经穿好了衣服，笑着说道，是我也不是我，你叫它“醒来”吧。两个人吃饭，青椒炒蛋，茄子酿鱼，还有一个汤。有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牛皮皮忽然觉得牙疼，放下了筷子。从嘴里掏了掏，掏出一粒砂来。她满脸歉意，米没有洗干净。牛皮皮说，没事。

        她来看她的画展，在一幅画前久久驻足。喜欢吗？有人问。她扭头，认出是画家本人。我也喜欢，但是很多人根本没留意它。如果你喜欢，送给你。她脸红了，不，我只是个看客，它是你的。她不再坚持，两个人聊了一会，她说要回公司了，接着转身走了。她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很多艺术家，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癖好。哦？比如。这个。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手里有一支装满液体的小瓶子。牛皮皮拿过来，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好独特的香味。送你的，以后全世界只有你身上有这个味道。原来你还是一位了不起的调香师。这是七种植物和两种矿物质，以及我的爱，混合的味道。

        晚上吃饭时，她说，今天有个姑娘来我的画展了，是你们公司的。哦，牛皮皮没抬头，年轻人现在都奢谈艺术。我们聊了几句，她喜欢《醒来》那张画。我要送她，她不要。要是知道你的画值多少钱，她就该后悔了。牛皮皮说。牛皮皮停止咀嚼，在嘴里掏了掏，掏出一粒砂来。她满脸歉意地说道，米没洗干净，菜也煮咸了。她说：我给了你机会。然后，她哭了。当两个人平静下来，牛皮皮说，你去看她的画展了？她说是。为什么呢？她有些生气。想看看你这十年来爱的是什么样的人。牛皮皮叹口气，重新抱紧她。我的衣服上有一种独特味道，你再去接近她，当心她闻出这味道来。所以每次你都要先脱了衣服洗了澡才跟我在一起？对，一定要小心。你该跟她摊牌了吧。是的，我要跟她摊牌了。

        牛皮皮晚上回到家时，她在画画。牛皮皮站在她背后看了一眼：又画了一个不穿衣服的女人？因为她的灵魂跟她的身体一样清凉无依。她淡淡笑着看着牛皮皮：这一副叫《睡去》。牛皮皮仔细看，果然，画中女子双眼合着躺在小船上，似经历一场风霜累极而眠。船四周乃无涯之水。牛皮皮说，我们分开吧。好，什么时候走？现在。牛皮皮把衣服塞进一只行李箱里，行李箱显得小了。她把另一只大号的行李箱拖过来，用这个吧。牛皮皮说谢谢，把衣服重新放到了大号行李箱中。她目送牛皮皮费力地把行李箱放到车厢后排，牛皮皮上了车，看了她一眼，说再见。再见，她也说。牛皮皮就这样开车走了。她一直看着车灯消失。她轻抚着腹部，笑了：再也见不到你了。牛皮皮因车辆失控坠河死亡。三年后，她又来看她的画展。她看到在那副《醒来》旁边，挂着一副叫《沉睡》的画。喜欢吗？她扭过头，看到牛皮皮，朝她笑着。她顺着她胳膊看了下去，一个小男孩牵着她的手，好奇地看着她。她和她坐下来聊天，男孩在一边跑来跑去。你是怎么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你身上的味道。可是，牛皮皮每次都先洗了澡。牛皮皮只知道第一种味道，我还给了牛皮皮第二种味道。什么？你们在一起了，我当然觉察到牛皮皮的改变。我是知名画家，但我还是不为人知的调香师。我在蒸饭的时候加入了一种矿物质，这种矿物质遇热会溶解到米粒中，但如果溶解不完整，就会沉积为一粒砂子样的东西。吃了这饭的人在欢愉时会散发出淡淡的香气，于是，你沾染了这香气。当然，你们都会以为这是正常的身体的味道。但是，调香师却能闻出来。

        她颤抖了，我还是不该去看你的画展。是的，但是你一定会来。为什么？因为女人的好奇心。一个自认为出色的女人一定想看看她的前任并从中获得胜利感，不是吗？可是我并没有获得胜利感。她骄傲地笑了，我是一个孤儿，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孤儿。除了婚姻，我的人生走到了尽可能的高度。是我害死了牛皮皮，不，牛皮皮死于车祸。是你杀了牛皮皮？我只是给了牛皮皮一只行李箱。那行李箱里放了一瓶挥发性液体香料，会逐渐麻痹人的神经。那是你和牛皮皮的孩子吗？是的，我们结婚十年没有孩子，但是牛皮皮决定离开我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你还是杀了牛皮皮。我不想用孩子留住一个男人，那将是我人生的污点。我始终要做一个纯粹的人。男孩跑过来靠在妈妈怀里，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年轻女人。

        她再次凝目于《醒来》与《睡去》。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牛皮皮吗？她笑了，将孩子拉到身后，你说说看。因为你是孤儿，你无从失去，把它视为己有。你的爱束缚了牛皮皮。她站起身来，走了。不远处有一个男人在等她。姐姐为什么走了？因为岳小月想起了一件伤心的事情。什么是伤心的事情？就是大声在过去的事情。妈妈你为什么哭了？

        开锁师傅在楼道里帮芷柔卸锁的时候，芷柔就坐在楼道里和皮先生发微信。皮先生是芷柔对牛皮皮的昵称，在牛皮皮口中，芷柔就是皮太太。这个称呼芷柔很是喜欢死了。早上牛皮皮出门的时候还专门提醒芷柔带钥匙，可是芷柔还是忘记了。不巧的是，牛皮皮的钥匙也没有拿，因为平常芷柔都在家，所以牛皮皮一般也不怎么操心这种小事。知道芷柔把钥匙忘在了家里之后，牛皮皮说芷柔真是个糊涂神啊！“还不是你惯的，”芷柔娇滴滴地回嘴道。

        “姑娘，你们之间应该是从来都没有吵过架的吧？”师傅边捣鼓边问我。“你怎知道的？我们还真是不怎么吵架的。”芷柔说道。“看你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了。你们的生活一定很幸福，哪像我们两口子天天干架。”有吗？芷柔在想，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说来他们两个在一起有三年了，除了偶尔半个嘴，大的吵架还真不曾有过，更让芷柔感到幸福的是，他们从高中开始相恋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恋爱期间那种甜蜜的感觉却一直都在。甚至结婚以后的每一天，生活都很新鲜。芷柔总是能在房间里找到牛皮皮精心布置的惊喜。有时候芷柔会在口袋里摸到一枚心仪已久的胸针，有时候会在枕头底下发现不同品种的花朵，有时候会在衣柜角落里发现自己倾慕好久的名牌包包。

        事实上，在之前的日子里芷柔从来都不敢想，没想到直到现在他们的生活还是那么幸福。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芷柔对于婚姻生活一直都很恐惧，她很害怕自己经营不好两个人的家庭，也很怕在以后的日子里会照顾不好对方。可是芷柔太喜欢牛皮皮了，舍不得看着牛皮皮和别人共渡余生，于是就自私地在一起了。没想到生活到现在，芷柔之前的那些担心都没有出现，甚至牛皮皮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无论什么事情，都真心想着自己。这么幸福的自己，每天黎明都盼着太阳早些出来让自己享受这个世界。

        旧的锁被拆掉了，芷柔终于进了家门，留师傅在那里安装新锁。屋子里有些凌乱，碗筷还都堆在水池里，牛皮皮昨天换下的衣物也都还没有清洗，女儿的玩具丢的到处都是。因为早上和牛皮皮腻歪了一会儿，怕耽误送女儿上学，就没有管这些事情。后来又得赶到婆婆家带着她去医院挂吊瓶，回来之后才发现出门忘了带钥匙。芷柔刚刚把牛皮皮的衣物放进洗衣机，电话就响了。“牛皮皮”三个字在手里屏幕上快乐地跳动着。“喂，皮皮，我进家了，你今天能回来吗？”“今天应该是回不去了，妈的病怎么样了？”“医生说再去两天就可以了。”说话间芷柔和师傅对视了一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意味，芷柔心里不禁一慌，忙把原本要说的话压了下去，故意放大声音说道：“哦还有半个小时到家呀？今天下班还挺早啊！”说完芷柔又偷偷看了一眼师傅，他似乎在认真地也好手里的活做收尾。芷柔从皮夹里拿出钱来，等到他要完工以后拿给了他。他接钱的时候明显又往屋子里面猫了一眼，然后才转身离开。此时芷柔真是有些害怕了，于是赶紧关上门给牛皮皮打电话。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我爱读小说网;https://www.52du.org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