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刚走出出租屋，眼角余光就发现她在后面不远处，牛皮皮双脚有些不听使唤，扭扭捏捏地加快了速度往前走。有了不远听到后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牛皮皮知道是岳小月，装作没听见还是继续忸怩着走。岳小月在后面跑了起来，边跑边喊，牛皮皮不得不停下来等着她。
“你是不是故意的啊？牛皮皮同学。”岳小月喘着气看着我，有热气从她身上冒出来，双颊跑得绯红。“我叫你干嘛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哪有，我真的没听到，不知道你在后面。”牛皮皮没看她的眼睛，有些犹豫地说着。“好吧好吧，”岳小月挥挥手，“不管那些了，以后见到我不许躲，我又不是猫，你干嘛装老鼠。”她笑笑，“快走，马上上课了。”
后来只要在路上看到岳小月，牛皮皮就和她一起走，但三年高中下来也没遇到多少次，聊天内容也仅限于学习方面，牛皮皮小心翼翼，掩饰着自己对她的喜欢和在乎。而岳小月，大大咧咧，跟班里那个男生都很要好，所以在牛皮皮看来也不可能喜欢自己。所以大学之后的事情就有些莫名其妙了，稀里糊涂他们就在一起了，每次牛皮皮试图捋清楚其中的原委，总是不了了之，一来牛皮皮实在记不起来，二来问岳小月总是调皮地让我看这看那转移话题，从没打算认真回答过。逐渐地，牛皮皮也就失去了探究真相的兴趣，能追到岳小月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有些事不问也罢。
大学时期最期待的就是周末，他们虽然在一个城市求学，但一个在西南角，一个在东北角，隔着整个城市的距离，平时只能电话或者微信聊天。一到周末，患有严重懒床症的牛皮皮过了六点就睡意全无，一骨碌爬起来，收拾收拾就往公交车站跑，挨着晕车的脑袋翻滚的胃，坐两个小时的公交，到岳小月的学校。岳小月也总是嗔怪牛皮皮不该老是这样，自己晕车哪受得了。不过看到她说嗔怪话语时的幸福样子，牛皮皮来回跑上十趟也是愿意。
“哥哥接电话哟，哥哥接电话哟……”牛皮皮调皮的声音传来，这是她给牛皮皮录的电话铃声。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张成成的名字，他是牛皮皮高中时关系最铁的也算是唯一的朋友。“你没事吧，用不用我去陪陪你？”“我能有什么事，你忙你的生意吧，哪天岳小月醒了你再来看看。”大学一毕业他就继承了他爹的事业，倒腾粮食，现在正是收粮的时候，比较忙。“嗯，那样也好，有什么情况马上通知我。”电话里传来有人叫他的声音，他挂了电话。
岳小月受伤是意外，大学毕业后他们就回到了这个小城市，大城市竞争太激烈，再加上他们两个都没有啥事业心，对繁华的都市也没什么向往。岳小月考了公务员，暂时安排在市区附近的一个镇政府工作，牛皮皮当了老师，在一所民办高中教学，准备考编。那天牛皮皮他们吃了晚饭在街上散步，本来商量着马上过节放假到哪去玩的事，牛皮皮说了几个地方她都不如意，牛皮皮明显有些不高兴，就硬硬地撂出一句：“那你爱上哪就上哪吧。”突然岳小月脸一沉，显然是生气了，说牛皮皮现在一点都不关心她，甜言蜜语也不见了，有几次她生病了牛皮皮除了让她多休息多喝热水啥也没有了。“男人呐，”岳小月的语气不再调皮，带着过来人的调子说，“一旦拥有就不知道珍惜了。”
牛皮皮没有说话，最近几个月他们经常因为一些琐事争吵，毕业后工作压力生活压力聚至，他们或许还需要适应的过程。沉默地走了一小段，岳小月低声说我先回去了，然后扭头走了。为了工作方便，她住在镇政府的宿舍，打车回去也没有多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牛皮皮的心突然被悲伤占据，再怎么着也不能让她生气啊！当初自己是多么喜欢她呀，现在自己是怎么了，牛皮皮暗暗骂了自己几句。岳小月走后不久便刮起了风，越刮越大，把街上的垃圾散乱地吹到空中转圈，飞起的垃圾在空中像挣扎的木偶，没有方向地呼呼摆动。夜里风竟不减反增，还下起了雨。牛皮皮拿出手机，想打个电话给岳小月，想想之前的不愉快，忍着没打，然后就睡去了。
夜里岳小月的声音把牛皮皮惊醒了，是她的来电。牛皮皮赶紧接通，喊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应答，牛皮皮心里一沉，那么大风雨不会出什么事吧，牛皮皮嘀咕着。挂了电话又打了几次，竟然没人接听，牛皮皮越想心里越范杵，赶紧穿好衣服骑着上班买的电瓶车赶往岳小月的住处。等牛皮皮到她的宿舍的时候，呜呜的救护车已经来了，院子里的那棵上了年头的柳树，不偏不正地倒在了屋檐上，正落在岳小月的房间。牛皮皮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眼泪和雨水流了下来，把电瓶车一扔赶紧跑了过去。
幸亏房子没有倒塌，只是砸坏了房檐。包括岳小月在内的六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但岳小月伤势最重，房顶坠落的建筑物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左脑上，颅内出血，在柳树倒下以后和建筑物砸向她之前，她拨通了牛皮皮的电话，之后便昏死过去了。牛皮皮和几个医护人员一起把她架到了车上，从车窗望去，柳树的枝叶被风吹来吹去，被砸坏房檐的屋子里缩成一团，黑影子一般，阴沉沉的。
牛皮皮坐在病床前，看看岳小月，今天阳光很好，有一小撇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她脸上，安静而美好。突然，她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移动着，肯定又是在做梦，在做什么样的梦呢？她会不会生牛皮皮的气？
市一院十二楼，ICU重症监护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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