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很久，李小明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我们……还是朋友吧？”小林突然这么问李小明，，李小明有些措手不及。“当然了，如果不是朋友的话……我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我相信你……”小林轻轻地说。他萧瑟的语气，让李小明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坏人。“真的，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其实，你也没错。”小林这样回答。李小明一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他眼神变的坚定，李小明心头一震。“至少以你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李小明的背往后靠了靠，可是背后是空的，所以他晃了晃。看来他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现状是如何的可笑。“是吗？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嘉玲离开你。”李小明决定再刺激他一下，嘉玲就是当时那个离开他的女孩的名字。

        果然，小林一听到这个名字，立刻就有了反应了，他挑了挑眉毛，静静地看着我，突然笑道。“你肯定好奇嘉玲为什么离开我吧，毕竟那时我们都喜欢那个女孩。”李小明沉默不语，小林便继续说道。“我不希望让我最好的朋友觉得痛苦。”他看着李小明，有力地说着让李小明震惊的话。“而且，她不喜欢我妈妈，她觉得我妈妈跟我太亲密了，其实这没什么，可她当着我妈妈的面说的，你知道这有多伤她老人家的心吗？”

        李想你张大了嘴，没想到当时的情况竟然是这样。阿姨独立养大小林，嘉玲却说出了这样的话，李小明甚至可以想象当时的小林是有多难堪。但是话题已经开始了，李小明心中还是带着怨念。“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小林叹了一口气，问了李小明一个很突兀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努力工作呢？”这是什么话啊！“不努力工作怎么会有钱呢？”“你努力工作才能挣到钱，是吧？那你拿钱来干什么呢？”“没钱怎么休假啊？以后怎么养老呢？”“嗷嗷，那不如跟我说一下你最理想的休假是怎样的。”小这么问，换了个话题，李小明反倒突然觉得轻松了起来：“哎，我很早就想呆在家里，完完整整地打通关一个游戏，最近有很多游戏大作啊！比如《捡垃圾4》。或者在阳台上看看漫画，看上一整天。哎呀，我升职之后是越来越忙，都没什么时间搞自己的业务爱好。”小林咧嘴一笑，动了动鼠标，待机状态的屏幕打开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废土男站在一个小镇的最高处——是《捡垃圾4》，小林的角色已经全身都是最好的装备了，还建了自己的小镇。小林又指了指李小明屁股底下的漫画。“你理想的假期，我天天都在过哦。”

        “你不可能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啊？”李小明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把他啃老的事实说出来，毕竟要照顾他的自尊，而且李小明刚刚说了很多过分的话，于是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你老了怎么办呢？你看你现在都没有一个女朋友，没人照顾你，生活也没有动力。”“说到养老问题了啊，小明，你有孩子吗？”“啊，老婆已经怀上了，下个月就到了生产期了。”“恭喜啊，快当爸爸了，孩子，人类生命的延续，小明你知道吗？孩子是违反人类直觉的一个产物，人的一生只要对自己的生活负责就好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养好自己。”“万一得病了就可以有亲人照顾自己啊。”“你不是很努力吗？努力的钱可以用在自己老的时候雇人来照顾自己啊，你现在这么努力，不就是为了以后活得够轻松吗？”面对他的歪理，李小明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于是他就继续说了下去。“如果没有孩子的话，一个人养孩子的钱可以用来旅游世界三遍。你知道养一个孩子要多少钱吗？在一个普通城市里养一个孩子的钱可以用来开一家很大的商铺，赚到的钱可以用来再养十个孩子，可是因为有了孩子，就不会有积蓄，没有积蓄就只能一直保持目前的生活状态，很难存起来钱，改变自己的生活状态。”说到这里，小林停了一下，看了我一眼。“我说一句话，小明你可别生气。“好……”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歪理说动了李小明。“你说，要是你没有女朋友，现在的日子是不是会更好一些？你想，你有女朋友的话，你要花钱给她买东西，你要花时间陪她。如果你把讨好她的功夫用来讨好老板，用花在她身上的金钱和时间来提升自己，现在是不是已经当上了总经理了？”

        “不，你说的不对，也不是……”等等，他说的也没错。好几次下班时间，老板找李小明有事，李小明都是在陪女朋友，后来老板就找其他人了。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早就升迁了，而李小明还在争取当部门经理的机会。如果当时李小明是单身的话，李小明可以满足老板的要求，帮老板解决问题，说不定现在真的当上总经理了。有一次老板女儿过生日，大家都送了很贵重的礼物，而李小明因为刚给女朋友买过首饰，所以买了个仿制品，祈祷不会被老板发现。现在想来，事后老板看李小明的眼神都不对了，说不定就是那事给闹的。糟了！如果是这样的话，老板肯定对自己的印象非常不好了。

        李小明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小林见李小明被自己说动了，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小明的老婆是全职太太吧？全职太太每天在家里打理，为你的职业生涯保驾护航，你肯定很感激她吧？”“是啊，没有她肯定没有我的今天，我非常感激她。”“那是当然，你是应该感激她。她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都用在照顾你身上了，所以你也经常在很累很累撑不住的时候会想，如果自己不努力的话，就很对不起她，是吧？”李小明点了点头，心想着这家伙总算是说了点人话。“生孩子的话，她就会更加吧重心放在家庭上了，可以说一点私人的时间都没有了，哎，你知道啃老族最好的地方是什么吗？时间特别多，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我发自内心想要去做的。”“可是，你没有任何产出，对于这个社会没有任何的帮助。”“你老婆做全职太太对这个社会有什么帮助吗？只是对你有帮助吧。那你老婆做全职太太，跟我这个啃老族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她也没有工作啊，只是屈服于这个社会对女性强加的社会责任罢了。黑，我跟你说，以后我要是找老婆，我就得吃软饭，我愿意在家照顾孩子，打扫卫生，我可不觉得什么大老爷们儿怎么干这些娘们儿的事情。这只是分工不同。”“你又在说歪理。”李小明有些沉不住气了，小林笑了笑，没在意，继续说。“好，就当是这样，我们先把这个搁下不说，小明你想想，如果你每天不工作那么多时间，而是那天早早回家，分担一部分家务，你老婆则把照顾家庭的精力分担出去，找一份自己的工作，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样的话，家庭总收入也就增多了，你也不会那么累，每天脑力和体力工作分开做，对你的健康也好，对你老婆来说，有自己的工作，婚姻更加稳定，也是对自己有社会价值的肯定。大家的压力也都减小了。”

        “不是在说你吗？怎么说上我了？”“因为你的病了啊，小明。”得，得病了？“什么啊，我健康的很，我每天都在健身房健身。”“心理疾病，努力病，这个社会很多人都有这个病。”“啊？”这是什么类似于十个人里面有七个都是抑郁症的论断么？这些奇怪的社会学家就会搞些幺蛾子出来，让人觉得他的研究很有意义。但是谁又不是生活在压力之下呢？好好地对待生活，生活就会回报你，这几乎是李小明生活的全部信条了。如果生活没有负担的话，那还算是什么日子呢？纨绔吗？

        “你说说，如果按照我刚刚的说法，你家里的日子是不是会好过一些？”李小明很想反驳他，但是看着小林镇定的眼神，李小明开始思考他说的话。确实，自从李小明结婚以后，老婆在一直为自己付出自己的时间。很多次她都欲言又止，眼神一次次黯淡。这么想来，李小明上班得时候，她一个人在家里，一定很孤单。而自己还老是加班，老是自以为是地给她买书、买电视、买新东西。可是他们结婚的时候，需要的是彼此，而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啊。

        “说是这么说……”李小明还是不想跟着他的思路走，试图反抗。“你就说你心里是不是有一瞬间认同我的说法。”李小明无奈，点了点头，不仅仅是一瞬间，李小明都打算待会儿回去跟老婆聊聊这事，自己是不是太强势了一些。其实，李小明是察觉到老婆心里的委屈，但是为了某种大男子主义的倔强，自己一点都不想点破，甚至会在发现时，故意说上两句反话。这样的自己，真是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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