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名叫杨柳，有一个好听的网名，柳如丝。老费眼里的杨柳是完美的，身材苗条，瓜子脸，柳叶眉，长像柔美，说话轻声细语，性格偏内向，很有主见。

        杨柳的家在浙江的一个小县城里，她高中毕业后，考过一次大学，收到过本地师范学院专科的入学通知书，她没有去，浙江大学和复旦大学的中文专业才是她的理想殿堂。她想第二年继续参加高考，可是家里突然发生了重大变故，父亲患上了胰腺癌，去省城治疗近一年，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欠了亲友很多债后去世，杨柳的梦只能往后再续了。

        她到杭州找了一份网络公司的文字编辑工作，因为少了一张大学文凭，工资比同事低了很多。杨柳每个月给母亲汇款，弟弟在读初中，学习成绩很好，杨柳希望帮助弟弟考上重点大学。杨柳22岁的时候，弟弟考进了浙江大学，同年，经亲戚介绍，杨柳回乡跟一位认识仅三个月的乡镇龚姓企业家结婚了，龚老板替杨家还清了债务。

        洞房花烛夜，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爱她的新郎，她坚守婚前的纯洁，那个晚上毫无幸福感，新郎粗暴简单，不会怜香惜玉。后来杨柳才知道，她的男人以前是个混社会的人，八十年代中期经商暴富。龚老板对杨柳家十分慷慨，资助她的弟弟读书，在县城里买了商品房给杨柳母亲住，跟朋友介绍说，他老婆是他的教书先生。

        龚老板是半文盲，杨柳说，你每天跟我学《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男人说，那是小孩学的。杨柳说，那就学《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仄，辰宿列张。”他说，太深奥了，杨柳说，这是启蒙课，里面有很多中国历史故事，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于是，一字一句的讲解。

        她的男人问：地是黄色的，天怎么是黑色的？不会总是黑夜吧。杨柳说，听不懂看不明白的地方跳过去学。然后，“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云腾致雨，露结为霜，……女慕贞洁，男效才良。龚老板看着老婆秀丽的脸，喜欢听老婆用美妙的声音诵读枯燥的《千字文》，体验从未有过的文化情操。

        有一段时间，杨柳每天晚上教她的男人读书，男人学烦了，一把抱住老婆，嘴里胡言乱语，就做男女之事，杨柳每次都兴味索然。杨柳趁他高兴的时候说，我要考大学。龚老板说，你去大学读书了，谁来教我识字？

        杨柳说，好吧，你认真的学，我认真的教，你早点学完，我早点考大学，《千字文》全篇千字，无一字重复，学完了，不仅可以扫盲，而且可以读一点古文，以后在生意场上不会被人看不起。龚老板听了很高兴，答应杨柳，等《千字文》学完了，就让她圆考复旦大学的梦。

        可是，千字了不到三百字，龚老板开始很少回家吃饭，回来后，浑身酒气，甚至还有一种女性的香水味，再后来，龚老板基本不回家吃饭了，深更半夜回来算是好的，还经常一宿不归。《千字文》没有着落，夫妻的感情更是一落千丈。

        杨柳明白，这种生活一旦开始，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离婚，一条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下去，跟其他老板太太一样，在美容院，按摩房里，在麻将台上填补空虚，或者养一个小白脸苟且偷情。

        杨柳什么地方都不去，在县城里找了个行政管理工作，每天上班。晚上看书，看言情连续剧，看到伤心处，哭得稀里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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