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悲观,要是如你所想,她干嘛要约你?难道是图你们家的钱?”牛皮皮打趣地说道。“所以我才奇怪的。”他虽然目视前方,但是思绪已经不知道飞到了何方。“看电影的时候我还想呢,如果不是我知道她的经济状况,我真觉得她想找我借一百磅。”“为什么是英镑?——而且一百磅也不过一千块人民币而已,借就借呗。”“我只是引用里的说而已。我不觉得她需要钱。”他继续说道。“而且,更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呢。”“她又要请你吃饭了?”“才没有呢,她失踪了。”“失踪了?”牛皮皮一个激灵,怎么突然变成了罪案,他们不是一直在聊他的感情问题吗?
“不是,是我又联系不上她了。短信也发过,电话也打过,也给她的微博写过私信。刚开始还说现在很忙,过一阵子再联系,后来索性连这种程度的敷衍都没有了。”自然而然地牛皮皮问道:“你是怎么惹到他了?”“应该没有吧。那之后我只不过和她通了几次话而已,而且第一次开始,他就不停地说自己很忙什么的。”“你没试着再约她?见面聊也许会更好。”虽然这么说,但是实际牛皮皮猜到了答案。
“她在忙,每周七天,每天二十四小时。”说完,他叹了口气。“也许这么说您不相信,但实际上我觉得我一点机会也没有。只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又联系你,然后转眼间又不联系了。总不会她想保持联系,说不定哪天还会需要?而且我也不知道她需要我做什么?”“这么说起来……”牛皮皮也没有想到任何答案,听上去更像是那女孩想找谁陪着而已。“啊,对了,我突然想起来了,还有点奇怪的,”林德一拍脑门。“我的手包被人翻过。”“你怎么发现的?”“那天我到家,找钥匙开门的时候,发现包里的东西乱了。”“丢了什么?”啊哈,牛皮皮猜那女孩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她不好意思当年开口借钱,而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自行取用了。可怜的林德,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还是充当了提款机的角色。
她面露困惑的笑容:“什么都没丢。这才是奇怪的地方。”“没丢钱吗?”“我的钱包放在身上,卡也是。”他解释说道。“可那女孩子知道吗?”牛皮皮追问道。他迷惑地回答道。“当然,付晚餐钱的时候,她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该不会怀疑……”趁着他还没说出口,牛皮皮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该称呼这个女孩子什么呢?我总不能一直用她这个称号吧?”他犹豫了一下:“嗯,那就用‘恩小姐’这个名字吧。我觉得没有必要说出她的真名了,反正她也不会再出现了。我也是闲来无事才问的,其实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无可奈何的笑容又浮现在他的嘴角,“即使我想,又能如何呢?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她觉得我讨人厌而已。”
牛皮皮沉默着,没有必要在他自我感伤的时候大放厥词。于是牛皮皮回想着刚才才打开他手包时看到的东西:药罐子,钥匙串,充电器,名片,纸巾,记录本和笔。没有别的了。目标是钥匙吗?如果是想复制,也许可以印在口香糖上或者橡皮泥上,可是钥匙串上至少有十几把钥匙呢,她能分辨出哪个有用、哪个没用吗?她随身会带这么多橡皮泥吗?如果林德是个掌握机要的人,这样做也是值得得。可实际上他只是个普通的平民而已。记录本同理,里面没有任何商业秘密值得窥探。难道恩小姐发现了他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任,所以不再联络了吗?
如果这是一件商业间谍案件,那么三四个月前她就已经得手了,没必要大费周折引人注目地再搞一次。那包里还有什么呢?除了……名片!牛皮皮赶紧问道:“你包里有多少张名片?”“呃,几十张吧,我没数过。”林德迷惑地说:“问这个干什么?”“你以为你没丢东西,其实你丢了——你的一张名片。”他完全不相信:“你的意思是她偷了我的名片?如果她想要,我可以给她啊,随便多少张,只要她说一声就好了。”“不,不是这样,她需要的不只是名片,还有你。”牛皮皮觉得酒精在体内慢慢起作用了,神志也变得飘飘乎起来了。
“我?”他尴尬地笑着。“我唯独觉得她不需要我。”“恰恰相反,她需要你——来演一场戏。”他摇摇头说:“我不明白。”“你说她再吃饭的时候不怎么聊天,不是看表就是看窗外。(他点了点头。)那不是因为你无聊,也不是因为担心电影开演。她是在找人,或者说,她是想让人看到。她给你添饮料不是为了堵住你的嘴,而是为了让目击者觉得你们非常亲近。你们一起看电影,其实都是她一手安排的对吗?她指定的地点和时间,而不是和你商量后确定的。你说过,你问过她,她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之后发短信再通知你的。这是因为她要确定目击者的安排。她不需要你去接,也没让你送,因为这些都是目击者看不到的。也许目击者会晚来早走,这并不重要,她需要的就是那一刻——”
他满脸问号。“她被人看到和你——一个男人,在一起愉快地共进晚餐。”“这顿晚餐可并不愉快。”“可是她不会让恩先生知道的。”“恩先生,他是谁?”“恩小姐的一位老朋友,老到已经意识不到她的存在。一旦你习惯了拥有什么东西,你就会忽视它,直到你即将失去它的时候。对于恩先生也一样,他也许根本不喜欢恩小姐,可是如果他要失去她了,那就另当别论了。当他看到了需要他注意的那一幕时,意识到自己将会失去她时,必然在心中激起火花。”
“那名片呢?”,名片会在适当的时候出现,证明你的存在,这时侯恩小姐大概又会拿出你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让恩先生意识到危机无处不在。只有这样,才能刺激恩先生的占有欲。可怜的恩先生恐怕一直会以为自己“夺回”恩小姐的芳心,而不是恰恰相反。”“好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听上去他有些失意,但幸运的是,他随后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到达我们的小区。停车的时候,他问道:“从她不再愿意回应我来看,他们已经成功的——或者说她已经成功了,不是吗?”“恐怕是这样的,说不定你还会接到她婚礼的邀请。”他耸了耸肩笑着说道。“说不定还会把我当作介绍人了呢——是我促成他们结婚的。”牛皮皮以大笑回应了他,然后牛皮皮再也没有见过林德。
直到一个月后听到他自杀的消息。林德的死亡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救护车被违章的停车堵在了外面而耽误了时间。如果他能早点到医院,其实还来得及。很不幸,他的车再次堵住了入口。不仅仅是牛皮皮,包括他的父母,朋友,谁都想不出他突然自杀的原因。我们猜测了各种原因:工作压力、投资失败、情场失意,甚至交通事故后的负罪感,都被一一推翻了。事实上,他毫无征兆地吞下了剧毒,随后撒手人寰,间隔仅仅是一个小时。当时他独自在家,在痛苦难耐的生命最后时刻,他拨通了急救电话。救护人员也竭尽全力,还是未能成功。
由于没有遗书,最开始警方怀疑是谋杀,但是经过询问,包括牛皮皮也被问询过一次,却没有证据,林德有交恶的人,但没有到非杀他不可的地步,而且他们也都有不在场明证。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毒药不是被迫服下的。房门被锁住了,钥匙在他身上。而且也没有陌生人在那个时间进入过楼里。房间里没有招待过来宾的样子。在弥留之际,有救护人员问过他是否被人所害,他明确地摇了摇头。而他服用的砒霜,在他家中或楼宇或他经过的其他地方,没有发现其来源,因此排除了意外的可能。最后,警方只能认定是自杀。考虑到之前的那次车内的谈话,牛皮皮对警方提出了自己的怀疑,即他的钥匙短暂地离开过身,凶手可能有机会借此作案。可是警方调查确定,没有人用类似的钥匙印去配过钥匙,尤其是他家的防盗门锁很复杂,单靠橡皮泥之类的钥匙印并不能完全复制,这条线索断了。真的只是不堪忍受生活压力而变得精神脆弱,因此而自杀了吗?这样的结论太潦草了。这不是理由,仅仅是借口罢了。是什么促使他这么轻易地结束生命呢?
也许那次重逢是他自杀的诱因?牛皮皮突然想到,可是果真如此,那么相隔的时间太远了,他为什么要等足足一个月之久呢?这毫无道理……不,难道他去验证自己说的是否属实?所以他在寻找着那位恩小姐婚讯的蛛丝马迹?牛皮皮委婉地向共同的朋友们打听过,却没有人听过说这位神秘的女朋友。难道她只是一个杜撰出来的人物,而他编造这个故事仅仅是拿我寻开心,作为酒桌上谈话的余兴节目?可是他的叙述充满了细节。这些细节不可能是临时编造的。所以,她是真实存在的。他一定是去寻找那位即将取代他的恩先生的踪迹,并证实了这个猜测。随后,在绝望中,他选择了这种离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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