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牛皮皮独自在钟鼓楼附近晃悠。
牛皮皮之前对西京浅薄的认识源于两位厉害的人物。第一位是贾平凹,但是很可惜,今晚没有人站城墙上吹埙,也没有人念顺口溜。另一位是牛皮皮的十四姥爷。在牛皮皮小的时候,西京的十四姥爷荣归故里,这时的他已经是一位气功大师的关门弟子。之后的几个月里,低矮的农房里站满了人,听着一部收音机样的东西里发出类似木鱼的声音,大家就在这声音里,静站入定,吸收宇宙中弥漫的真气。十四姥爷说,在西京,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身上也是有功的,要是惹了他,手指一捻,一根无形的钢针就打入你的体内。但牛皮皮这时没有了这种担忧,一是自己不会去招惹一个七八岁的娃娃;二是这些年西京的人民想必也是殚尽竭虑的奔小康,恐怕有闲工夫练这神功的也不多了。这西京,已经不是贾平凹和十四姥爷的西京了。
中午吃饭时,牛皮皮要求下午去钟鼓楼转一圈,但是刘慧等人不同意。这世界上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在不违法不害人的前提下,想去哪转转应该是宪法都保护的权利,但是总有人跳出来行使否决权,理由无非是那句经典的“我是为你好”。牛皮皮铁了心要去,几个回合下来,刘慧面有不喜,想着牛皮皮还未怀疑袁天,勉强答应。但还是和袁天躲屋子里开了个会,会议要求,袁天要深刻理会上级精神,时刻保持高度警惕,不能让牛皮皮跑了;袁天表示,一定深入学习此次会议精神,坚决贯彻落实,深刻认识工作的重要性、艰巨性、复杂性,一定会把牛皮皮看好带回来。这样,两个人都露出了本来面目,事实再次表明,色彩艳丽的,都是毒蘑菇。
下午四点,袁牛二人便在钟鼓楼了。钟楼对面是一座现代化的高楼,玻璃外墙清晰的倒映出钟楼的轮廓,要是把这张照片作为西京的宣传画,一定不错。这钟鼓楼盛名在外,很多外国友人也慕名前来,钻进卖西京特产的小铺子;星巴克进出的,倒全是些黄皮肤。
牛皮皮请袁天也进星巴克里坐坐。袁天一路上心神不宁,东张西望,活像公交上被人偷了一颗肾。牛皮皮见状倒是舒服了不少——这一定可以用心理学上的某章某节来解释。两人在角落里坐下,牛皮皮看着袁天:“说吧。”
袁天装傻:“说啥?”
牛皮皮道:“说说你是咋干上传销的,干多久了。”
袁天吃惊,自然不肯承认。牛皮皮将那穿帮的垃圾等等说了一遍,袁天慌乱中试图说谎掩盖,扯了半天终于发现自己扯不回来了,放弃了抵抗,恼羞成怒:“真会表演,装作啥也不知道。连今天下午出来都是算计好的吧?够阴险,以前没看出来。”——这铁定也能用心理学上的某章某节来解释。
之后两人压着声音争辩许久,牛皮皮的大致意思是:“兄弟你进了火坑了。我从火坑往外拖过你一回,这次还会再拖你一回。”袁天的中心思想是:“在社会上挣扎的活着才是掉进了水里,我从水里拽过你一把,这次还要再拽你一把。”眼看天黑,两人达成共识:今天是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了,非要争论出谁对谁错,那只好一起饿死在这里。
最后牛皮皮表示,我今天肯定就要回太原,把工作辞了再回来。要么是你说服我一起留下干,要么是我说服你咱一块回去。后来,牛皮皮的这个决定导致了自己的悲剧,但他也不后悔这个决定;袁天无奈,只能同意,这个决定也导致了他日后的惨剧,对这个决定他倒是后悔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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